清疯

清代最富盛名的女画家陈书（1660—1736），秀水（今浙江嘉兴）人，号上元弟子，晚年自号南楼老人。太学生陈尧勋长女，自幼多问好学，曾在父亲书斋见藏画而临仿，“无不神肖”。父母令习女红，也“延师授经，岁余便通晓大义”。陈父后在旅次中病故，家计中落，陈书“缝纫给饘粥，仍句读经书以授舅氏”。及长为同乡钱纶光闻贤，请为继室。曾为国子监太学生的钱纶光，以教书为业，收入低微，但又性情慷慨，婚后陈书“善事舅姑，助纶光款宾客，周邻里，曲尽恩意”，靠己“纺入仅供饘粥，不足则鬻画以继”。钱纶光曾有诗句“山妻手里寻供给，卖幅青山佐读书”颇能形容。康煕二十五年（1686），陈书生长子钱群，公公则被授以西安县教谕，钱纶光渡江追侍。钱群一岁时染天花濒死，由外婆带回家养育，后为感念此恩，陈书公公特命此子名字内得存“陈”字。



长松图轴

纸本设色 84.5×30.1cm

石渠宝笈三编·避暑山庄

北京故宫博物院

阁外长松。三百年物也。暇即图之。陈氏钱书。

近代学者冼玉清在其著作《广东女子艺文考》序言中论及女性作者成名的三个条件：“大抵有赖于三者：其一名父之女。少禀庭训，有父兄为之提倡，则成就自易。其二才士之妻。闺房偶和，有夫婿为之点缀，则声气易通。其三令子之母。侪辈所尊，有后嗣为之表扬，则流誉自广。”



画秋塍生植轴

绢本设色 100.1×29.2cm

石渠宝笈续编·御书房

康熙庚辰（1700）五月。陈氏钱书摹古。



出海大士像轴

纸本浅设色 70.7×27.2cm

秘殿珠林续编·乾清宫

上元弟子陈书。仿左门孙山人笔法。敬画普门大士出海像。时康熙五十二年（1713）仲春三日。

万里波涛万里平。万年自在万年清。十方善信同瞻仰。无缝天衣一笔成。敬题臣母陈书所画出海观音像。臣 钱陈群恭进。时年八十有六。

厜㕒晏坐贝多平。天水空涵石竹清。示现漫云出海像。如来如是本圆成。癸巳（1773）仲春月 御题。



仿王蒙山水轴

纸本水墨 96.1×54.7cm

山径邈难寻。只有泉飞路。试问观泉人。探本在何处。仿黄鹤山樵笔法。复庵陈书时年七十有二。

钦翁节相世老大人入觐归。借以赠行。时乾隆四十三年（1778）。六月中浣。 诚（钱汝诚）谨识。

万壑松风吹绝壁。飞泉曲折下清池。每怀絮阁含饴日。及见晴窗洒墨时。老笔偶师黄鹤意。道心直与白云期。观澜探本知何处。指点微言最可思。孙男 汝诚拜手敬题。

乾隆皇帝一生钟爱文艺、雅赏文物，文臣们竞相投其此好，利用宫中庆典、君臣诗词交流等等时机，淘“家中宝”为礼进献或“仰圣主赏鉴”，尤其乾隆屡谕“不得于方物之外别有进献……或以万寿节欲购觅珍奇，共申祝嘏”，家中既有的“才”宝，正是不需外求的佳礼。而陈书的才情创作，借由这些因进呈、进献皇家而存世的文物本身，告知世人，她如何能“凭子为贵”，而其子嗣又是何以“以母为荣”。



山窗读易图轴

纸本水墨 82.8×54.8cm

石渠宝笈续编·重华宫

握管欲仿叔明山窗读易图。而信手所之。忽带石田翁笔法。至其静气幽僻处。三伏悬之。可以忘暑。复庵陈书。时年七十又五。

欲傲叔明读易图。不期笔法石田俱。帧中下半忽齐截。易理无穷寓此乎。按是帧下半。树屋坡石。截然而止。纸幅之穷。尚余十分寸之三。似有意止之以齐者。或老人因易理无穷。作画时。故留有余。以寓书不尽言。言不尽意之旨乎。乾隆乙巳（1785）冬。 御题并识。

细观此图。究因纸幅已穷。不可再布景。然而截然以止。不为缺欠。老人立意奇矣。 （清高宗）

女史奋老笔。图王却近沈。布置雅澹姿。皴染烟云渖。一溪岩隙流。数椽山麓枕。写景自书识。字画如错锦。而何幅留余。其旨别有恁。意尽或当止。落想非未审。读易易理含。默契不为甚。前后仰宸题。石渠标上品。臣 和珅敬题。

山窗读易寻幽讨。谁其写者南楼老。世外林峦太古初。胸中元气规羲皞。卦演先天复后天。此间真意不言传。烟云信手都生面。何有山樵与石田。会心见表先知里。妙义无穷推易理。即从寸楮悟兼山。画中亦有时行止。臣 梁国治敬题。

南楼传妙迹。林壑护风烟。胸次规黄鹤。豪端涉石田。操觚非率尔。落纸乃悠然。境僻真忘暑。山斋宜一编。授经偕讲德。屡荷咏遗缣。景勒斯无尽。神完讵待添。象如观酌损。理或寓撝谦。读画羲文契。天题一再拈。臣 董诰敬题。



夏日山居图轴

纸本设色 62.7×42.5cm

石渠宝笈三编·延春阁

仿唐子畏夏日山居图。复庵陈书。时年七十又五。

山明水秀硕人薖。几架溪亭俯碧波。不禁渔翁把钓往。时来幽士问书过。麦针已扑香风满。柳线犹含弱意多。若曰山居仿子畏。知为首夏尚清和。丁亥（1767）初夏上澣 御题。



岁朝吉祥如意轴

绢本设色 108.3×49.7cm

新春如意事事吉祥。雍正乙卯（1735）上元日。南楼七十有六老人陈书。

天开周甲岁庚辰。梅蕊舒香庶汇新。如意从新符事事。吉祥顺序溥长春。庚辰（1820）新正御题陈书岁朝图。敕敬书。臣 姚文田奉。



岁朝丽景轴

绢本设色 96.8×47cm

雍正乙卯（1735）新春上元。弟子陈书。画于来青小墅。时年七十有六。



山静日长图轴

纸本水墨 91.7×54.1cm

石渠宝笈续编·乾清宫

山静如太古。日长如小年。际此升平无事。结庐最深。读书听泉。非人境喧豗所能扰其清寐也。南楼老人陈书仿。

子西佳句叔明法。恰合南楼倣老人。笔里有诗聊寓画。顿中无处不传神。幽居深借松林护。翠巘层铺荷叶皴。为想当年勤课获。集成香树果清新。乙巳（1785）孟夏中澣 御题。



仿王蒙夏日山居图轴

纸本水墨 93.5×46.5cm

石渠宝笈三编·延春阁

仿黄鹤山樵夏日山居图。复庵陈书。

诗册书来图并陈。王家荷叶宛同皴。盘中此画得其所。却我无端忆故人。壬寅（1782）暮春 御题。

山轩古画复观陈。叠叠云岩叶叶皴。香树赓吟随进者。抚余叹鲜论诗人。丁未（1787）暮春月上澣 御题。

王氏名踪陈仿之。重阴如盖四邻披。山庄避暑弗居此。诗本看时同在兹。己酉（1789）三月 御题。

春朝重看夏山图。绿树浓阴足静娱。但得精神契倪莞。底须景概较同殊。辛亥（1791）季春御题。

迩年避暑必山庄。长幅当前满意凉。香树献诗兼献画。回思谈学浙云茫。癸丑（1793）三月 御题。

钱陈群直至八岁归家，同弟弟课读于纺车旁，“砥砺濯磨，学识才品俱力争上流”。康熙六十年（1721）进士及第，入翰林习国书。雍正五年（1727），“充一统志纂修官”，帝曾对阁员言“钱陈群不独文好，人亦好”。雍正十二年（1734）擢为翰林院侍讲学士充日讲起居注官，次年命南书房行走，并开始应敕和宝亲王（乾隆皇帝）诗作。乾隆元年三月陈书过世，诰封三品。钱陈群扶榇南归，三年后还朝仍值南书房。乾隆帝每与其考论今古，建立起深厚的君臣情谊，帝称其为故人。乾隆十七年（1752）以疾连疏乞解职，诏在籍食俸给。期间乾隆帝常寄诗相与之倡和，恩赐极为优渥，乾隆三十九年（1774）病卒。



画荷花轴

纸本水墨 97.4×31.1cm

石渠宝笈续编·重华宫

藕亭即景。摹家白阳。陈氏钱书。



画山水轴（一）

纸本水墨 23.8×36.4cm

石渠宝笈续编·养心殿

余生也晚夸奇事。亲见停云馆主人。



画山水轴（二）

纸本设色 23.8×36.4cm

把杯对菊非难事。送酒堪思此韵人。



看云对瀑图轴

纸本水墨 79.7×51.8cm

石渠宝笈三编·御书房

烟云供养。指端灵气。方能闻此奇境也。复庵陈书。



局部（一）



局部（二）



局部（三）

仿王蒙黄山云海图卷

纸本浅设色 26.9×248.6cm

石渠宝笈三编·延春阁

仿黄鹤山樵黄山云海图笔意。女史陈书。

超过四十年君臣情分，除了钱陈群在朝，帝“每有御制诗或于陈群奏事之便检录数十篇寄令和韵”，退职后“陈群三次迎銮、两次入都，令其和韵极多”外，君臣间不时以礼互赠。乾隆八年（1743）冬，钱陈群官至刑部侍郎以“不胜战栗陨越之至”将母亲陈书所画的《历代帝王道统图》册，进呈御览，结果乾隆帝非但亲笔在封板签题处题名，还将此作收录在《石渠宝笈·初编》，品为“上等”。这等殊荣开启了钱陈群进呈臣母作品，以“香树献诗兼献画”之径，达到“欲登之石渠以永其年”之用心。



摹古山水写生册（十开）

村静太平

纸本水墨 24.1×32.1cm

村静茅斋无犬吠。野夫犹庆太平年。



海隅闻香

纸本设色 24.1×32.1cm

康熙己丑（1709）六月陈氏钱书摹古。

始信阳春真有脚。海隅何处不闻香。钱纶光题。



写生册（十开）

石渠宝笈续编·乾清宫

葡萄 纸本水墨 21.8×33cm



蜡梅天竹

纸本设色 21.8×33cm

康熙癸巳（1713）九月陈氏钱书制。



花卉册（十开）

石渠宝笈初编·养心殿

荷花 纸本设色 22.2×34cm



松树水仙

纸本设色 22.2×34cm

康熙丁酉（1717）长至日上元弟子陈书。

陈书之作收入《石渠宝笈》者计二十四组件。陈书画作题材广泛，举凡花鸟、山水、人物皆能成画，山水受王翚所示，向元代王蒙学习，画作大多强调笔线趣味；花鸟则宗法本家陈淳，工写兼备。虽然所作，多数如自署的“仿古”，但陈书对笔墨用色的娴熟和对各种画科的热情不懈，尤其“篝灯课子”教出“学有渊源，于诗尤粹精”“不愧当年画荻人”的五鼎儿，让乾隆帝更加看重这位“谙绘事”的陈群母。



仿古花卉翎毛册（十二开）

红叶白头 纸本设色 23.5×18.8cm



芙蓉水鸭

纸本设色 23.5×18.8cm



摹古册（八开）

石渠宝笈初编·养心殿

仕女 纸本水墨 26×33cm



花竹松鼠

纸本设色 26×33cm

陈氏钱书摹古。



杂画册（六开）

石渠宝笈续编·重华宫

梅花水仙 纸本水墨 23.9×36.8cm

罗浮洛浦俱仙骨。团聚从容纪岁寒。 （钱纶光）

漫议托根草木差。凌波疏影共横斜。月眀林下青邱句。早识丰标是一家。 （清高宗）



吉祥花

纸本设色 23.9×36.8cm

陈氏钱书制。

开图佳识朝朝见。不比灯花与鹊声。 廉江（钱纶光）漫题。

吉祥草绿蜡梅黄。蔬果凭占百事昌。香树轩中家庆蔼。岁朝图出好韶光。甲辰（1784）嘉平。 御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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